范冰冰和冯小刚的华谊往事

星辰地峒

01
大院子弟冯小刚和王中军相识在 1998 年。
关于两人认识的版本有两个——
因为华谊兄弟广告公司的生意赚到大钱，王中军在这年把面包车换成了宝马，本想得意一番，却听说前同事更牛：转行做电视剧一年赚了 10 个亿。
王中军动心了，也行动了。他往英达写的电视剧《心理诊所》里投了 500 万，不过打的还是广告人的算盘：电视剧有 120 秒随片广告，就算收视率不好，光是中行、高乐高这些客户的广告收入就有 300 万。
《心理诊所》开机饭局上，英达带来了好朋友冯小刚夫妇。
当时冯小刚已经是风光人物。《甲方乙方》创下 1998 年国产电影票房最高纪录后，冯小刚喝了一场又一场的庆功宴，想给他电影投钱的大有人在。于是，那天被引荐认识手里有钱也想投资的王中军时，冯小刚没太上心。
" 之前我这种事听得太多了，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人家介绍完了之后我就打个哈哈，没有认真去想这事。"
相比之下，《中国企业家》记录的另一个版本戏剧性就弱了些：冯小刚跟朋友们在工作室开会，翻扑克牌算命，商量拍电影的事情。董平带着王中军入门，前者嚷嚷着不管冯小刚拍什么电影都要投，后者显得更谨慎：还是要看剧本。预算也要另外做。
但不管真实版本是哪个，可以确定的是，1998 年，王中军投的《心理诊所》挣到了钱，他对这个新领域真正萌发了兴趣，也盯上了冯小刚，后者的电影里散发着钱的气息。
一年后，冯小刚的《没完没了》上映，成为王中军那年投资的三部电影里唯一赚钱的——另外两部分别是姜文的《鬼子来了》和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前者因题材敏感未能上映，后者票房只有 200 万，而《没完没了》票房赚了 3000 万，广告赚了 1500 万。
王中军对此很感激：
" 如果没有冯小刚，我可能就不会做电影了……正是冯小刚这部片子，让我看到了希望。原来电影并不是都赔钱，也有的是可以赚钱的。"
冯小刚由此跟华谊兄弟绑定在了一起。在张和平出面撮合之下，华谊兄弟以一年 400 万的价格签下了冯小刚。多年后王中磊感慨：华谊的天下有一半是冯小刚打下的。
02
范冰冰与华谊的故事始于千禧年，缘于王京花。
一部《还珠格格》让她成为最火的丫鬟，但她的名气和光环始终不及两位 " 格格 "。1999 年去台湾宣传时，这位 18 岁的女孩在粉丝面前显得怯生生的。
不过，她很快表现出勇气和胆识的那一面——她成为最早与琼瑶解约的还珠艺人，即使为此被索赔 100 万，后来经法院调解降为 20 万。这依然不是一笔小数目，范冰冰拍摄《还珠格格》一集的片酬是 1800 元，新衣服上 600 元的价签都能让她纠结。
等到 2000 年时，范冰冰已经被王京花签下，后者被称为 " 内地第一经纪人 "，手握陈道明、胡军、任泉等明星资源。同年，王京花把自己的经纪公司卖给华谊兄弟，换得华谊兄弟时代经纪公司的总经理职务，范冰冰自然也跟了过去。
但范冰冰在华谊兄弟的开始并不顺遂。
王京花为她制定的 " 上央视，接好戏 " 计划，因为电视剧《秦始皇》的延迟播出而流产。虽然连续在《少年包青天Ⅱ》、《萍踪侠影》等电视剧里出演主角，但她始终不温不火，人们对她的认知始终是 " 金锁 "。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 2003 年。
这一年，冯小刚电影《手机》上映，在其中饰演 " 小三 " 的范冰冰捧回了当年百花奖最佳女主角的奖杯——这无疑是对 " 花瓶 " 身份的最佳反击。


图：范冰冰摘得 2004 年百花奖最佳女演员奖
冯小刚也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赚钱能力。作为票房 5300 万的年度冠军，加上 680 万的广告收入以及碟片发行收入，《手机》为华谊兄弟赚了 1500 万的净利润，这组一年后公布的数字让冯小刚一度都惊讶。
这部电影题材出自偶然。
《手机》之前，冯小刚已经被王中军连续否定了两个选题——尽管两人关系好到共用一间画室，但具体到电影拍摄上，王中军牢牢把控着题材决定权，后者相信自己的商人眼光。
2002 年 9 月，冯小刚位于望京大西洋新城的工作室里，刚刚经历《吴老太太》改编失败的刘震云试图发起话题 " 向生活要艺术还是向艺术要艺术 "，但现场接二连三的电话声打破了他倾诉的欲望。
这给了冯小刚灵感，" 应该拍一部电影，就叫《手机》，谨以此片献给每一个手机持有者。" 他立即给王中军打电话，后者回复 " 可以拍 "。
这部电影一度让冯小刚很激动。
他后来在自传里形容自己等待的过程就像 " 一头饿了一年的狼 "，还套用美国前国务卿鲍威尔在 1994 年美国大选时的那句话：" 在《手机》和《温故一九四二》这两件事上，我都听到了上帝对我的召唤。"
冯小刚太投入其中，以至于没能听到命运的另一种召唤声音——当他坐在自家光洁的餐桌前，蘸着蒜泥，吃着太太徐帆亲手包的饺子，与崔永元相谈甚欢时，在场的三人大概都没料到日后的难堪。
《手机》惹下了一些麻烦：被影射的崔永元写下万字长文质问冯小刚，俩人关系直到 2010 年才有所好转；" 小三 " 形象成功后，范冰冰的负面新闻也多了起来，包括被富豪包养、花钱买奖、整容、与赵薇李冰冰不和等等。
不过，在当时看来，这些都属于成功者的烦恼——人红是非多嘛！
03
2004 年合约期满后，冯小刚离开过华谊兄弟。
对于华谊兄弟而言，冯小刚一度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业界有说法 " 冯小刚一咳嗽，华谊就感冒 "。2001 年他在《大腕》片场晕倒，王中军夫妇马上赶到医院，还派了人专门照看他的生活起居。
其中有情分，也有利益权衡——冯小刚是国内第一位累计票房超过 10 亿的导演，易凯资本的王冉曾把他比喻成下金蛋的鸡。在拍摄《1942》之前，华谊兄弟共投资了 12 部冯小刚的电影，每部都赚钱。
罅隙也总是难免。
商人王中军是广告植入的坚定支持者。他经常安排几个负责娱乐营销的人守在冯小刚身边，提醒产品和标识的露出。这让冯小刚很不爽——有时他刚刚喊 " 咔 "，身旁就有人说 " 导演，还有句话没说呢 "。他向王中军表达过抗议，后者不为所动，" 一个镜头，公司能进好几百万呢 "。
冯小刚在 2009 年的《非诚勿扰》片场爆发过一次。当工作人员表示片子里新增的某行银行卡广告植入 " 必须加上 " 时，他发难了。" 你们觉得这好看吗？" 说话间，他把印有自己名字的杯子摔碎了一地。
离开华谊兄弟的那段时间，冯小刚拉上张国立成立了太合民众，张国立做总经理，他当导演，试图继续上个世纪开设 " 好梦公司 " 的那个梦想。
但这显然是一次失败的出走。
一年后，冯小刚回归华谊兄弟，事后他自嘲 " 不是做生意的料 "。华谊兄弟接纳了他，写入续约合同的不仅有 400 万基本工资，还有 3% 的股权。
此后，双方的捆绑越来越深。2007 年，冯小刚以 0.53 元的价格买进了华谊兄弟 220 万股股票，黄晓明后来买进的价格则是每股 3 元。
华谊兄弟上市后，按照冯小刚 2.2857% 的持股比例计算，他的身价超过了 2 亿人民币。上市现场，他不顾主持人和王中军 " 差不多就行了 " 的暗示，激动表态，" 我会在这个公司干到底，我会跟着王中军干到底。"


图：华谊上市前的冯小刚（左二）和王中军（中）
套现之后，徐帆一度抱怨，" 光税就交了 4000 万。"
相比之下，范冰冰在华谊兄弟的退场更为彻底。2007 年 2 月，与华谊兄弟合约到期后，她放弃了 2 年 3 亿的续约费，自立门户成立工作室—— " 华谊一姐 " 之争迟迟没有定论，这方舞台已经装不下范冰冰的野心。
从公开资料看来，范冰冰在华谊兄弟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名声很差，先后曝出整容、打记者、私生子等新闻，而她停更在 2007 年的最后一条博客是：乱箭穿心，习惯就好。
04
范冰冰的名字再次与华谊兄弟、冯小刚一起出现，是 2016 年的《我不是潘金莲》。
此时的范冰冰已是 " 范爷 "。她穿龙袍走过红毯，放出过 " 我就是豪门 " 的宣言，还穿着男装登上时尚杂志封面，花了几年时间，终于摘下华谊期间的 " 狐狸精 " 标签。
但她还是缺少好作品，以至于《观音山》为她带来的那四项国际大奖，看起来运气的成分更多。于是，在冯小刚打来的电话里，她爽快答应了三个月不出去接商演和片酬很低的条件。
此时的范冰冰已经开设及参股多家公司，而她的所有商业根据和核心资源就是自己——如何保持人气就成了商业问题。
但在《我不是潘金莲》这盘棋里，范冰冰显然没押对。尽管不惜牺牲形象出演村妇，但她似乎并未得到期望中的好口碑。


图：《我不是潘金莲》庆功宴现场
票房也很糟糕。这部电影最终票房只有 4.79 亿，排在国内票房第 30 位，不及第一名《美人鱼》30.9 亿的零头。
冯小刚显然是懊恼的。
这是他隐匿三年的复出之作，加上还有与华谊兄弟的对赌协议——华谊兄弟在 2016 年买下冯小刚的东阳美拉，相应的业绩对赌协议是：冯小刚承诺 2016 年经审计的税后净利润不低于人民币 1 亿元，并自 2017 年起保持 15% 的增长，否则以现金补足差额。
于是，当万达为《我不是潘金莲》排片偏少时，冯小刚亲自下场，以 " 小女子金莲 " 的口吻发起了攻击。
事后看来，这些都是无用功。导演冯小刚未能挽救自己的颓势。事实上，早在 2013 年《一九四二》受挫之后，他就发出过疑问：" 随便拍的电影，一个星期卖 4 个亿。我认真拍的电影不卖钱，这给我很大的困惑。"
与他捆绑的华谊兄弟亦是如此。
《我不是潘金莲》上映的 2016 年，华谊兄弟首次出现亏损，财报显示，其多项重要财务数据同比下滑，主业甚至亏损 4000 万。业绩下滑与它 2013 年开始的转型有关——那年华谊开始大量并购，涉足游戏、影院等项目，以实现收入来源多元化。
这也是互联网大举侵入之下的不得已之举。当时，乐视影业已经成立两年，BAT 也在陆续入场。2015 年阿里影视成立时，博纳影业于冬发出悲叹：未来都要给 BAT 打工。
改变和挣扎都在继续。
华谊兄弟似乎正在越过低谷。其 2017 年财报显示，全年营业总收入为 38.71 亿元，同比增长 10.49%。这一年，华谊兄弟上映的《摔跤吧！爸爸》、《芳华》、《前任 3》等电影拿下了 51 亿票房。随着投资布局放缓，这家昔日的 " 民营影视第一股 " 逐渐把重点回归到老本行，初显成效。
冯小刚保持着一年一部的产量。2017 年的《芳华》虽然被评价为祭奠个人青春的自嗨之作，但 14.23 亿的票房成绩还算不错，也让他计划中的 2018 年作品《手机 2》更让人关注。
范冰冰还在高歌前进。几年前她抓住过 " 范爷 " 标签，如今又巧妙融入网红大潮，接地气地秀恩爱、带货——这位在荧屏中鲜少有代表作的女演员，显然更擅长在公众视野之下发挥演技，扮演角色。


图：范冰冰微博直播秀恩爱
她最近一次宣扬自己的演员身份，是为《手机 2》站台，她在微博里晒出拍摄现场，表示 " 武月很开心 "。
她只看到了自拍里的娇美脸庞，全然不知危险已然靠近。
崔永元端起了枪。他的炮轰持续数日，随后，华谊兄弟股价大跌，范冰冰不知所踪，冯小刚在《江湖儿女》中的戏份被剪掉——显然，相比 2016 年的《我不是潘金莲》，范冰冰、冯小刚和华谊的这次聚合迎来了更惨烈的效果。
而岔路口之下，没人知道他们的下一次相遇会在何时、何地。
真实世界里，多的是比电影更吊诡玄幻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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