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帆资不抵债申请重整，重庆原首富“落幕”

冯岳东

劳动改造 20 年，47 岁开始创业，72 岁成重庆首富，尹明善堪称一代传奇人物。如今，随着一手创办的力帆股份进入重整阶段，尹明善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8 月 23 日，力帆股份披露公告称，力帆乘用车等 10 家全资子公司已被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受理重整，可能对公司长期股权投资、应收账款及其他应收款等产生影响。同时，公司自身亦已被法院裁定受理重整，存在因重整失败而宣告破产的风险。若公司被宣告破产，公司将被实施破产清算。
同日力帆股份发布的另一份公告显示，目前公司涉及诉讼（仲裁）1178 件，涉及金额 50.37 亿元。诉讼事项将对公司后续生产经营产生重大影响。
受此影响，8 月 25 日力帆股份一字跌停，至今其股价仍跌跌不休。并且由于公司债务负担沉重，目前汽车板块生产经营处于非正常状态。昔日 " 摩托车大王 "、" 民营汽车第一股 " 的力帆股份如今为何面临破产重整的局面？
债务 " 缠身 " 被破产重整
2020 年 8 月 23 日，力帆股份称收到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的《民事裁定书》及《决定书》，裁定受理债权人重庆嘉利建桥灯具有限公司对公司的重整申请，并指定力帆系企业清算组担任力帆股份管理人。
根据裁定书，力帆股份当前货币资金为 4300 万元，到期债务 11.96 亿元，且其他财产流动性差、无法变现，明显缺乏偿债能力。因此，力帆股份具有破产原因，重整迫在眉睫。
对于上述重整事项，力帆表示可能存在因重整失败而被宣告破产的风险。若公司被宣告破产，公司将被实施破产清算，同时公司股票或将面临被终止上市的风险。
即使公司实施重整并执行完毕，但公司后续经营和财务指标不符合《股票上市规则》等相关监管法规的要求，公司股票仍存在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或终止上市的风险。
受此影响，力帆股份遭遇市场用脚投票，自 8 月 25 日复牌以来，其股价连续三个交易日跌停。
在力帆股份宣布司法重整当日，另一份公告揭开了公司目前面临的诉讼危机。
根据公告，力帆近 12 个月内未披露的累计诉讼（仲裁）金额合计约为 2.98 亿元。目前公司涉及诉讼（仲裁）1178 件，涉及金额 50.37 亿元。
力帆对此表示，诉讼事项将对公司后续生产经营产生重大影响。据了解，力帆上述诉讼事由主要为票据纠纷、合同纠纷、借款纠纷等等，若力帆败诉，对公司来说或将是致命的打击。
截至 2019 年，力帆股份的总资产为 194.07 亿元，总负债为 165.73 亿元，资产负债率为 85.4%，比行业资产负债率平均值 62.33% 高出 20 多个百分点。而力帆 2020 年 8 月 27 日披露的公告显示，其长期负债 16.81 亿元，短期负债 148.92 亿元，公司债台高筑。
雪上加霜的是，作为第一家在 A 股上市的民营车企，近年来力帆摩托车、乘用车销量一年比一年低，业绩一年不如一年。
2019 年，力帆摩托车销量由 2011 年的 79.79 万台降至 60.85 万台，传统乘用车销量由 2011 年的 11.66 万辆降至 2.25 万辆，新能源汽车销量由 2015 年的 1.49 万辆降至 3091 辆。截至今年上半年，力帆摩托车、传统乘用车、新能源汽车的销量分别为 21.35 万台、978 辆、549 辆。


数据来源：公司公告
随着产品销量下滑，公司业绩大跌。
2019 年，力帆实现营业收入 74.5 亿元，净利润同比大幅下滑至 -46.82 亿元，为上市以来首次亏损。2010 年 -2018 年，力帆净利润合计约为 27 亿元，仅 2019 年一年就亏掉了上市以来全部净利润，公司 " 一朝回到解放前 "。
力帆股份业绩暴跌早有预兆。从 2016 年开始，公司主营业务就出现亏损，扣非后归母净利润为 -2.61 亿元，到了 2018 年，扣非后归母净利润亏损幅度进一步扩大，为 -21.5 亿元。
虽然 2016 年 -2018 年期间的报表显示公司盈利，但全靠非经常性损益的功劳。2018 年为了扭亏为盈，力帆出售了子公司力帆汽车、15 万辆乘用车项目的生产基地等相关资产，获得的非经常性损益为 24.03 亿元，最后力帆当年的业绩成功从巨亏 21.5 亿元转为盈利 2.53 亿元。
然而到了 2019 年，力帆 " 卖无可卖 "，业绩无力回天。今年上半年，受疫情影响，内销市场竞争加剧，传统销售渠道不断萎缩，力帆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净利润为亏损 25.95 亿元。
战略失误
谈到力帆股份，就会想到尹明善。这位年过半百才开始创业并创业成功的企业家颇具传奇色彩，堪称资本市场 " 草根 " 逆袭的代表人物。
1992 年，已经 54 岁的尹明善从一次谈话中嗅到了商机，从此一头扎进了摩托车行业，创办了重庆轰达车辆配件研究所（以下简称 " 轰达 "）。短短几年时间，轰达就实现了从生产发动机到组装摩托车的 " 华丽转变 "。
随后轰达改名力帆，同时公司从两轮摩托车进军四轮小汽车领域，并于 2010 年在上交所挂牌上市。上市当年，力帆头顶 " 民营汽车第一股 " 的光环，其创始人尹明善一跃成为重庆首富。
一位具有 " 鲜明 " 个人魅力的创始人不仅是企业的重要财富，也是企业文化的塑造者和代言人。但另一方面，当创始人成为企业的基因、文化底蕴，亦会限制企业的发展。
从 1992 年 -2017 年的 25 年里，尹明善犹如力帆的 " 定海神针 "，支撑着公司发展。"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不仅体力、精力有限，对事情的看法也不比当年，在摩托车业务还没有做到极致的情况下，尹明善转换赛道，一心造车，最终 " 倒 " 在汽车上。
众所周知，汽车行业重资产重技术，而靠摩托车发动机和摩托车组装发家的力帆，造车技术和经验基本上为零。2003 年，力帆收购重庆汽车制造厂，正式进入造车领域，而重庆汽车制造厂的造车技术怎么样，难以断定，只能从力帆汽车的销量中窥知一二。
造车十多年，力帆共推出了约 24 款汽车车型，目前只有一款 " 轩朗 " 在售，且销量惨淡。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统计数据，2019 年国内前十家乘用车生产车企销量合计为 1282.5 万辆，其中排名第一的一汽大众乘用车销量为 204.6 万辆，同期力帆乘用车销量为 2.25 万辆，不及一汽大众的零头。


数据来源：中国汽车工业协会
乘用车业务表现平平，力帆又把主意打到了新能源汽车上面。公开资料显示，力帆股份于 2007 年开始造新能源汽车，直到 2015 年新能源汽车才落地上市，可谓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最终力帆新能源汽车销量惨淡，2016 年还爆出了 " 骗保事件 " ——公司申报的 2015 年度中央财政补助资金的新能源汽车中，有 2395 辆不符合申报条件，涉及中央财政补助资金 11408 万元，品牌形象大损。
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道，力帆濒临破产的原因有很多，缺少核心技术、没有自主设计生产能力等，或是主要原因之一。
资深投行人士王骥跃则表示，主要原因还是汽车市场低迷情况下，公司的经营和资金链出了问题。他指出，国产汽车市场竞争激烈，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公司这两年下滑严重。在力帆之前，还有更大的众泰也深陷泥潭。
困局待解
" 八旬不退，力帆衰颓；后继有人，力帆腾飞。力帆走过弯路，愧把客商辜负；而今走上坦途，工厂客商同富。商家关照，力帆荣耀；力帆妖娆，老尹逍遥。"2017 年 3 月 28 日，在力帆新车发布会上，尹明善用上述诗词总结了公司的发展。同年 10 月，尹明善退居幕后，职业经理人牟刚、马克分别出任力帆董事长、总裁。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职业经理人，也无力拯救力帆的 " 烂摊子 "。
2019 年 5 月，30 多家力帆经销商到重庆力帆总部维权，维权主要原因为公司产品质量差、拖欠支付建店补偿等等。历时一年多，该维权事件都未能妥善解决，且今年 6 月又有一批经销商赶赴重庆，向力帆进行索赔维权。
在销量下滑、资不抵债、经销商维权等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今年 4 月力帆的一则人事变动引起了外界注意。
根据公告，公司控股股东力帆控股拟提名尹安妮出任公司第四届监事会股东监事。简历显示，尹安妮出生于 1995 年，本科学历，2017 年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经济专业，现任重庆力帆控股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此外，尹安妮还是尹明善的孙女，" 尹三代 " 出任公司管理层，亦被视为力帆 " 自救 " 的重要讯号，但能否扭转局面还有待时间检验。
最新消息显示，力帆拟向外界招募重整投资人，目的在于协调推进和统筹完成公司的重整工作，包括优化公司的资产结构、债务结构和股本结构，整合产业资源等等。同时力帆对重整投资人开出了六大条件，其中一条为重整投资人资产总金额不低于 200 亿元。
" 力帆这次是破产重整，还没到破产清算的时候，也就是说依法重整后还可能活下来，但如果重整失败，就得要破产清算了。" 王骥跃表示，力帆需要有实力的重整方来输血，如果没有实力输血，只是简单的债务重整，没有太大意义。
在宋清辉看来，力帆提出这条要求的原因值得深思，说明其极度缺乏流动性，或意味着力帆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边缘，" 重整可能会有助于其走出危机、重新出发，但具体效果如何尚待进一步观察。"
栏目主编：张武 本文作者：中国新闻周刊 杜一兰 文字编辑：房颖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笪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