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豪宅保安：天天能见范冰冰，富人生活难以想象

水石月

" 富人的生活，是咱们这些人想象不到的精彩。"说出这句话时，李涛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我眼前的这个壮汉，名叫李涛，97 年出生，山东菏泽人。他在豪宅楼盘，已经做了三年的保安。这座位于北京东四环的小区，是京城有名的豪宅。


包括范冰冰、黄晓明、何炅等娱乐明星，以及很多商业老板，都把家安置在了这个小区。显而易见，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在李涛眼里，这个小区就像一部，24 小时不间断播放的大型连续剧。每天都上演着不可思议的故事。
01、" 富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
下午 4 点，北京闷热的空气中，混着灰尘。我与李涛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区门口保安亭。他上半身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保安服，下面是宽松的黑色西裤。炎热的天气下，李涛的衣服被汗渍紧紧粘在后背，稍稍使点劲，都可以拧出水来。因为周边正在施工，他的裤管上也沾满了灰。或许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李涛的脸庞看起来黝黑粗糙，头上还有些许白发。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小伙儿，竟然和我是同龄人。


" 是不是这个小区的车，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说完这句话，小区门口迎面驶来一辆白色奔驰。李涛看了一眼车牌，就报出了他是 X 栋 X 户的业主，是干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因为工作需求，他必须对每个业主的信息了如指掌。当然，也会对外严格保密。为了不打扰李涛的工作，我决定在小区门口等他换班。短暂的等待时间，车库里又驶进了好几辆豪车。劳斯莱斯长轴版幻影、法拉利 458、奔驰大 G…… 看得我眼里都放出了光。然而，眼前的这些豪车，对于在这里工作了三年的李涛来说，已经没有丝毫心理波动了。
我好奇地问李涛：" 富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李涛停顿了两秒：" 是咱们这些普通人，想象不到的精彩。"三年时间里，他遇见过太多故事。见过凌晨两点，男业主开车载着三个美女回家。也亲眼目睹过，某次跨年夜，一位业主拉了满满三车烟花，在小区放到天亮。哦对了，他见过最多的事情，就是私生饭或狗仔蹲在门口，等着拍明星。比如 2018 年的时候，范冰冰因为税务问题，被推上风口浪尖。那段时间，小区门口每天都有成群的狗仔队，守在这里。但在李涛眼里，这些明星只是他的业主。
我把狗仔们都撵跑了，这是我的工作。
说完这句话，李涛又补充了两句：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明星，习惯了。黄晓明、何炅、高圆圆，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但只有范冰冰，每天都会按时回家。


但相比遇见明星，看到「小三撕逼」的事情，更有意思。
原配撕小三，几乎每年都有。
那天，李涛正好值班，亲眼目睹了现场的惨状。原配开着一辆玛莎拉蒂，一脚油门杀到单元门口。两分钟之后，她单手薅着另一个女人的头发，直接拽到广场上。
那阵仗几乎是公开处刑，周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却没人敢阻拦。为了防止形势恶化，李涛第一个冲上去制止，也挨了原配一巴掌。这一巴掌有多疼，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后来，物业叫来了更多保安，才终止了这场闹剧。这场面，他终生难忘。


说到这里，李涛喝了一口水。
这些都不算事，但有一次发生的事情，真的吓坏我了。
有一天，他值夜班。通常情况，夜班是最闲的时候，不过一旦出事，那绝对是大事。那天，一个男业主凌晨两点，被送到小区门口。刚下车，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李涛看见后，正打算去扶他一把。谁知，这喝醉酒的哥们，像是疯了一样，捡起地上的板砖，就朝路边的车猛地砸过去。他边哭边砸，嘴里不停念叨着 " 为什么要离开我 "。眼瞅着旁边的车被砸了十多辆，整条街的车载警报器，全都跟着响。李涛吓坏了，不知该阻拦还是怎么办，就掏出了手机录像。
喝多的人，你跟他说啥都没用。只能录像当证据，然后再报警，一刻都不能耽误。
哎，你看，就算是有钱人，也免不了为情所困。


我笑了笑，赶紧问李涛有没有女朋友。他突然嘿嘿一笑：你看我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吗？其实，李涛自己也瞧不上这份工作。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跟别人开口提起。
什么豪不豪宅的，跟我也没关系，说到底，我不还是一个保安嘛。
我本以为，在豪宅当保安，会让李涛多一点自信。但对他来说，只会更自卑。在这里时间长了，就会有一种不真实感。富人住着几百平米的大房子，自己却和同事蜗居在，不足 10 平米的三人宿舍。看着背后这一座座高楼，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一面是用糖果纸包裹的梦想，另一面却是积攒压抑多年的委屈。三年了，李涛往肚子里咽下的苦，太多了。
02、" 我们就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两下。"
北京初秋的蚊子，毒得厉害。短短一小时，我已经被叮得全身是包。李涛看我痒得难受，就把桌上的那瓶花露水递给了我。在桌子上，除了小区的出入登记表，还有外卖小哥抵押的车钥匙。


因为是封闭小区，所有的外卖车辆都要停在外面。外卖小哥只能走路进去，送完外卖，出来时再把抵押的车钥匙拿走。而外卖小哥，也成为了李涛一天内，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北漂三年，李涛没有一个能聊天的朋友。跟我同样年龄的他，却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李涛 16 岁就出来打工，跟着师傅学室内装修。在老家挣不到啥钱，想来北京碰碰运气。但是来到北京才发现，装修行业更难干，入不敷出的生活，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行业。后来，李涛就给人当保安。工作勤奋的他，就这样被人推荐来了现在这个小区。
虽说是豪宅，但在这里当保安的门槛也不高。两点要求：身高 175，体格壮实硬朗。这里当保安，比他之前做普通保安的工资，高多了。一个月工资加提成，能拿到 5000 块左右，还管吃管住。李涛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唯一让他心酸的，就是太憋屈。" 说好听的是保安，说不好听的我们就是一条看门狗。" 李涛每天的工作，枯燥又乏味。放行、关门、放行 ...... 疫情之后，他的工作又多了两项：检查通行证和访客扫码登记。剩下的，就是偶尔去检查一下车库。


领导对他的要求，只有一条：把门看好，服务态度要好。李涛本以为，有钱人素质肯定会更高。但做了一年保安后，他改变了想法。
准确说，有钱人的素质，相差太大了。 有的人特别好，怎么说呢，真的就是绅士的那种。 但有的人，简直就是飞扬跋扈。
李涛点上了一根烟，给我讲起了他的遭遇。去年夏天，一个业主的车库出入证到期了，需要去物业办理续费。但业主嫌麻烦，一直没有去。于是，业主决定硬闯车库。作为保安的李涛，赶紧把他拦下。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突然，这位业主开始对李涛破口大骂：
你特么就是个破保安，凭什么拦我？老子有急事，你耽误得起吗？
听到这句话，李涛并没有生气，仍然耐心地给业主解释。谁知那位业主，不仅听不进去，反而把车堵在了大门口。随后，又给司机打电话，从地库开出两辆豪车，把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我告诉你，今天谁也别想走。我地库还有好几辆车，你要是不服，我全给开出来！
李涛心里委屈。不准放行是物业的规定，可他只是保安，一个无奈的执行者。万一放行后出了问题，李涛可就要担全责。不知道怎么办的他，顿时傻住了。
堵在后面的车，一直狂按喇叭。李涛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物业派人过来，让他向业主道歉，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李涛一顿臭骂。这事终于算完了。业主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
以后再拦我，我不堵大门。我一个电话，就可以让路政的过来把这条道封上，你们谁都别想好好走！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对错，谁牛逼谁就是真理。


惹不起的，不只有业主，还有跟随他们的保姆和司机。就在几个月前，北京的疫情防控还很严格。所有人进出小区，必须拿通行证。有一天，一户业主家的保姆，就因为没带通行证，被拦在门外。其实，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保姆登记一下，再给业主打电话确认就可以进去了。但那个保姆，就是不愿意登记，还指着李涛骂 " 臭保安 "。她就这么在门口，撒泼打滚了半个多小时，才被业主领走。进门时，还踹了一脚桌子。李涛想不明白，业主骂自己就算了。这些保姆凭什么？大家都是给人打工的，怎么就不知道互相理解下呢。听到这，我脱口而出了一个词：狗仗人势。李涛摇了摇头。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们就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两下。
仔细看着李涛的眼睛，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少年气息。在豪宅当保安的三年，已经彻底改变了他。或许，这就是所谓的 " 成熟 " 吧。
03、" 陌生人的一句谢谢，都会让我感动半天 " 当豪宅保安，最害怕的就是被投诉。
要时刻保持站姿，不能交头接耳；如果放陌生人进来，就会被业主投诉；业主被拦时，盘问得太详细也会被投诉；甚至，和业主说话的语气稍有怠慢，同样要被投诉。
物业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各种投诉电话。但物业从来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有投诉，受罚的一定是保安。如果事情闹大，李涛还要被扣钱。一次就是 300 起步，相当于两天白干了。但不是所有的业主都蛮横不讲理。工作三年中，也发生过很多让李涛感动的事情。某天值夜班，一个妻子拖着喝大的丈夫，艰难地走到小区门口。李涛见状，赶紧跑过去搭了把手。好在李涛体格壮，硬生生扛起了这哥们。妻子走在前面带路，刚起身没两步，这大哥就抱着李涛狂吐不止。扑鼻而来的恶臭味，让他瞬间没了力气。但怕摔着大哥，李涛硬是没敢撒手，强忍着呼吸，一路小跑到他们家。大哥的妻子连忙道歉，给李涛找了一件衣服换上。临走前，还非常真诚地对李涛说了句：谢谢你。那是李涛做保安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 " 谢谢 "。那一刻，他满身的疲惫荡然无存，走进电梯间，李涛开始偷偷抹眼泪。


我很难想象，一个男人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竟然会因为一句 " 谢谢你 " 而被感动到落泪。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个山东大汉，不过是和我一样大的小伙子。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保安的工作，总觉得他们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其实，他们不过就是尽职尽责，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罢了。采访结束后，没等我说 " 谢谢 "，李涛却先说了出口。他笑着说：
我在北京，一个朋友都没有，也从来没有倾吐过自己的委屈。真的很感谢你能听我啰嗦这么多。
临走前，我问了李涛最后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他挠了挠手上被咬的包：希望蚊子少一点，哈哈哈 ...... 如果还能再有点奢望，那就希望天别这么热，雨别这么大。生活再容易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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